“殿下……”娄冰菱泣不成声:“此去……定要珍重……”
话是这么说,可江芙诗知道,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回到故土,再也不能与这些挚亲挚友相见了。
被搀扶着返回马车时,她一步三回头,望着眼前两人,心里清楚这一眼,便是今生最后一面。
正要掀帘上车,一个身着青色官袍、满脸横肉的男人突然挡在车驾前。江芙诗定睛一看,是随行的官员,只是此前并未见过。
这次和亲之行,由礼部侍郎周大人负责礼仪与沿途事务,而安全部分,则由京畿大营的将领协同护卫。
此人正是本次护卫队的统领,李威。
他拦住湛霄,下巴微抬,语气带着几分傲慢对他说:“永安殿下的安危,由我与麾下亲兵负责,你不过是个府中护卫,不必跟在左右,可以退下了。”
江芙诗心头一惊,眼下的她,除了青黛几个婢女之外,身边再无其他熟知之人,此番远赴穹勒族,本就满心不安,若连湛霄都被支开,往后更是孤立无援。
正不知找何由头将湛霄留下,却听剑鞘与铠甲碰撞发出一声闷响。
湛霄已经用未出鞘的剑,挡开了李威欲阻拦的手臂。
“殿下安危,有我足以。”
李威被震得连退两步,呲牙咧嘴,一脸横气,正想拔刀,又忽然想到了什么,收了手势,不情不愿地走了。
江芙诗怔愣着,有些不明所以,直到青黛轻声提醒才回过神,弯腰上了马车。车帘落下的瞬间,方才与江羽分别的不舍、对前路的惶恐再次涌上心头,她靠在车厢内壁,忍不住默默流泪。
见她哭得伤心,青黛连忙取来帕子,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;蓉蓉则从包裹里拿出暖炉,塞进她手里,低声劝道:“殿下,别伤了身子,往后路还长,有我们陪着您呢。”
江芙诗泪眼朦胧地接过暖炉,指尖传来的暖意驱不散心底的寒意。她时不时掀开车帘,在随行队伍里搜寻那道玄色身影,直到看见湛霄骑着黑马,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,稳稳跟在身侧,才稍稍安心下来。
和亲队伍出了京城,沿着官道向西行进。每日天不亮便被催促启程,直到日头西沉才在沿途驿站或官家别院停驻,用饭休憩皆有定时。
内务府指派了两名嬷嬷跟在江芙诗身边,美名其曰“照料公主饮食起居,教公主熟悉穹勒族礼仪”,可自打她们跟上队伍,青黛、紫苏每次想上前给江芙诗递暖炉、整理衣物,两个嬷嬷的耳朵都竖直了,要么抢着接过东西代劳,要么找借口支开她们。
到最后,更是直接以“公主需适应穹勒规矩,不必劳烦侍女”为由,把青黛等人都挤到了外间,由她们二人全权接管江芙诗的起居事宜。
刚开始一切如常,慢慢就开始不对劲了。
比如每日送来的饭菜,从最初的两荤两素、温热适口,变成了只剩一碗不见油星的冷粥并两块干硬的炊饼;夜里本该添的炭火,总被她们以“穹勒苦寒,需省着用”为由少添大半,害得江芙诗裹着两层棉被还觉得冷;甚至连她想给青黛递句话,都会被嬷嬷以“公主该静养”打断,明里暗里隔绝她与侍女的联系。
显而易见,这是皇后的授意,担心她在和亲途中联络外援、耍弄手段,便派这两个嬷嬷来暗中磋磨她的意志,要让她在抵达穹勒前就受尽折磨。
这日在驿站歇脚,临近傍晚,天空难得没有再下雪。
两个嬷嬷端了晚饭进来,照例是半凉的饭菜和一碗结着油花的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