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4】
休息室里的灯光仍旧是昨夜那般昏暗，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低鸣，像是在极力粉饰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近乎糜烂的气味——那是alpha清冽的薄荷香被eniga霸道的雪松白兰地强行入侵、搅碎、融合后的味道。
地毯上，两人的身影紧密交缠。
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偎，仿佛在这场混乱的余烬中，只有彼此的体温才是真实的。他们靠着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这个姿势，连呼吸都沉重地纠缠在一起，分不清彼此。
朱智勋先从那场荒谬的梦魇里醒来。
意识回笼的瞬间，他只觉得全身像是被重型机械碾过一样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，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。他花了好久才分清现实与梦境的界线，脑袋里那种低压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锯子，一下一下地拉扯着神经。
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，才惊觉自己的手臂正紧紧圈在苏勋皓的腰上，将人牢牢锁在怀里，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。
两人的胸膛紧贴，呼吸交缠。每一次胸口的起伏，都在提醒他此刻拥有的温度是多么真实，却又多么脆弱——这也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，能这样毫无芥蒂地拥抱这个人。
他僵在原地，动也不敢动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放轻了，生怕这一松手，怀里的温度就会变成刺骨的寒冰。
苏勋皓还没醒。
他缩在朱智勋怀里，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，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侧。即使在昏睡中，他的睡姿也没有半分依赖，全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着，眉头死锁，每一寸肌肉都呈现出痛苦的僵直，仿佛正独自忍受着某种将他拆骨剥皮的剧痛，连梦境都无法让他放松分毫。
朱智勋的视线贪婪又恐惧地描绘着这张脸，最后缓缓滑落，定格在了他的颈侧。
那里，原本光洁神圣的alpha腺体上，此刻正覆盖着一个狰狞、红肿的新咬痕。伤口周围泛着青紫，与干涸的血迹混杂在一起，昭示着昨夜这里发生过怎样的事情。
看到那个标记的瞬间，朱智勋感觉血液都冻结了，脑袋里只剩一片空白的嗡鸣。
「唔……」
他难受地低吟了一声，轻微的头痛开始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敲，他痛苦地闭上眼，昨夜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被下药后的燥热、易感期被强行唤醒的失控、理智全线崩溃的瞬间……
他没有控制住。
他真的……标记了帅帅。
但这不单单只是一次意外。
这一口咬下去，等于亲手把他这十几年来苦心维持的伪装、安稳，还有那个「名正言顺待在苏勋皓身边」的资格，全部扔进了火里。
他不是苏勋皓心中那个温柔、脆弱、只需要保护的oga。
他不是家族预测中最优选的「未来苏家当家oga」。
他不是那个能让两家联盟稳固的完美棋子。
他只是一个……卑劣的、伪装成猎物的顶级掠食者，一个eniga。
从这一刻开始，那些「青梅竹马」、「天作之合」的美好滤镜全部碎了。他可能再也没资格正大光明地站在苏勋皓身边，牵着他的手，喊他一声帅帅。
所有的「名正言顺」，在昨夜那个标记落下时，都化为了泡影。
懊悔、羞耻、害怕、痛苦……这些情绪像无数只黑色的手，扼住了他的咽喉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「我到底……做了什么……」
他在心里喃喃自问，指尖发白，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。
就在这时，怀里的人动了一下。
苏勋皓的眉头先是紧紧皱起，发出一声极低的、痛苦的闷哼。接着，他的呼吸变得粗重，睫毛颤动了几下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。
睡意还没散尽，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，愣了几秒，才意识到自己正紧贴着朱智勋温热的胸膛。
他本能地想要起身，却牵动了后颈的伤口。
「嘶……」
颈侧忽然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刺痛，让他脸色一白。手下意识地摸上颈侧，指尖刚碰到那个凹凸不平的、发烫的咬痕，他的瞳孔骤然剧烈收缩。
「……」
空气在这一秒凝固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。
苏勋皓猛地推开朱智勋，坐直了身体。他还没完全清醒的眼里满是惊愕和茫然，带着世界观崩塌的不可置信，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，不知道为什么最亲近的人会伤害自己。
「阿智……」
苏勋皓的声音哑得厉害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与认知错乱，视线死死盯着对方：「你……你标记了我！？」
那一瞬间，两人对视。
朱智勋红着眼眶，跪坐在凌乱的地毯上，眼底是深到发黑的愧疚与绝望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也不敢说任何话，只是发抖地张了张嘴，声音破碎不堪：
「帅帅……对不起……」
苏